经济发展的新常态下, 政府投资不足, 需要适时引入民间资本参与公用事业与基础设施的建设, 大力推广PPP (Public-Private-Partnership) 项目。PPP综合信息平台数据显示, 截至2018年11月30日, 全国有8649个PPP项目入库, 共带动投资15.13万亿元。PPP项目的推行使商业银行业务内涵更为丰富, 众多商业银行试图在PPP业务蓝海中占据一席之地。这是因为一方面全球经济增速放缓、利率市场化推进使商业银行坐收利差的制度红利逐步消失, 商业银行追逐利润的本能驱使其对新型业务保持高涨的热情;另一方面, 商业银行传统业务需要面对众多同质竞争者, 如果PPP项目下, 商业银行能够保证其差异化竞争的优势, 则可以解决在市场低迷期间的“资产荒”问题, 从而稳定或延续其良好的经营业绩。尽管在“兴边富民”、“一带一路”、新型城镇化、“乡村振兴”等政策背景下, PPP项目业务空间很大, 但受制于监管严格等原因, 商业银行参与PPP项目仍以“稳”为主, 投放有限。加之目前PPP项目中, 商业银行产品结构单一, 不能满足当下市场对商业银行综合服务需求。因此, 在PPP模式下, 商业银行需要从加强业务经营、风险管理方面迎接机遇与挑战。

PPP模式下, 商业银行面临哪些业务创新?创新的思路与方法是什么?是众多商业银行关注的热点问题。本文试就这一论题展开讨论, 略表拙见, 希望能对业内人士有所启发。

PPP模式下商业银行业务拓展需要关注下以变化:

PPP模式是政府授予民间资本基础设施或公用事业项目特许经营权, 利用民间资本的资金要素与管理技术扩大公用产品和公共服务供给数量, 并提高供给品质、服务公众的重要方式。为了提高PPP模式服务社会公众的效率, 我国财政部、发改委近几年也出台了很多相关法规。由于PPP项目中政府占据主导地位, 因此, PPP融资是商业银行政信业务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城市投融资平台转型的背景下, 商业银行政信业务除了PPP项目, 还包括产业引导基金等业务模式, 但部分地区商业银行参与产业引导基金被监管部门叫停, 为此, PPP融资现已成为商业银行政信业务的主流业务。

我国的PPP项目由政府发起为主, 允许社会资本向政府推荐潜在的PPP备选项目。备选项目必须通“两评一案”, 即通过物有所值评价和财政承受能力论证和初步实施方案才能入库管理。对于商业银行来说, 只有入库管理的PPP项目才可以确认得到政府的支持从而降低政策风险。但如果在PPP项目经审批入库后再介入项目, 会出现因项目的部分合同与交易结构既定, 而无法按商业银行利益着眼点磋商、修改的问题。因此, 洽当的介入时机应为项目识别之时, 方便在参与融资方案设计和项目招投标时, 将银行的风控要求先期嵌入。

传统的商业银行对公授信业务以公司法人作为授信考察对象, 主要考察的是资产抵押或担保的质量。而PPP模式下的商业银行融资决策以基础资产质量为决策的依据。在进行PPP项目融资决策时, 首先看项目的回报机制, 即项目的还款来源;其次才看担保结构、增信情况。即商业银行放款首先考虑的是项目投建与经营主体经营能力与获利能力, 项目运营期间是否可以保证借款本息的偿还。项目如果出现问题不能按合同约定还本付息, 商业银行可按照合同安排部分追索, 即仅追索到借款人在该项目中的资产、现金流量而不涉及所承担义务以外的任何财产。

PPP模式下商业银行业务上述变化, 使其具有以下特征:

PPP项目对应的是公益类设施与基础设施投资, 动辄几亿、几十亿资金。融资时间长, 项目运营时间可长达30年。由于涉及款项数额大, 合作者众多, 业务内容繁杂, 商业银行在PPP项目下不仅要在投资前考察合作者自身的资产风险承担能力, 还必须密切关注项目的经营盈利水平、管理水平、实施是否可靠和政府的补贴机制。为此, PPP模式下的商业银行业务创新需要大量精通财务、法律、工程、技术、项目运营管理专家所形成的团队。一旦商业银行能在PPP项目下获得竞争优势, 就意味着该银行已完成经营转型, 具备了整合政府资本与社会资本的业务能力, 并具有为大型公益事业与基础设施项目提供投融资决策与咨询服务的水准。

PPP模式有限追索的特点使投资者的其他资产得到有效保护, 因此调动了大批具有资金实力的投资者参与开发与建设的积极性。此外, 传统的公司导向授信一般要求借款者在融资项目中的出资比例要达到30%～40%, 而在PPP模式下, 投资者可以凭借项目稳定的获利性获得高于投资者本身资产几十倍甚至上百倍的资金。因此, PPP项目的推行为商业银行业务开展提供了更多的潜在客户。商业银行介入PPP项目的方式灵活多样, 可以通过股权投融资方式参与, 也可以通过债权投融资的方式参与。提供资金和提供金融服务的时间长达十几年、几十年。商业银行与客户的长期合作, 可以增进双方的信息沟通效率, 有针对性地提供相关业务产品, 增加客户黏性, 并有效扩展商业银行业务的市场空间。

PPP项目对应的是公益类设施与基础设施项目, 相关法规的出台使这类项目的内部投资收益率约束在10%以内。表面上, 项目的收益率不高, 但PPP项目普遍规模较大, 因此业务的规模经济效益与可持续性较好。PPP项目融资的特征是高负债比率融资。通常情况下, 高负债比率融资意味着风险较高, 但在PPP模式下, 项目本身多数是由政府发起并主导, 各有关方要签订一系列合约保证项目产品销售或使用, 这就使项目的营业收入和利润有了一定保证, 从而大大地降低了商业银行授信业务风险, 保证了业务的综合获利能力。

从理论上讲, 如果混业经营成为现实, 商业银行在PPP项目下的业务创新几乎无所不能。即商业银行可以试图全覆盖PPP项目下的所有对公金融业务。但由于多数银行对社会资本长期经营、管控风险能力的担忧或PPP项目下资金融通期限错配等问题的担心, 大多数商业银行仍坚守项目授信业务。亟需突破传统思维, 厘清业务创新思路。PPP项目中商业银行可以考虑的业务创新思路与方法可区分为:

PPP项目下, 商业银行业务创新可以考虑按业务类型梳理创新思路。如人们习惯于将商业银行业务区分为负债业务、资产业务、中间业务。从这一角度而言 (如图1所示) , 商业银行业务创新可以考虑如下:

PPP项目所需资金规模较大, 因此, 凭借商业银行的信用, 采用多样化的渠道筹措项目资金就成为其负债业务创新的动因。商业银行除了自有资本与存款负债的传统筹资方式, 可以考虑由被动负债 (吸收存款) 向主动负债如发行金融债券、大额可转让存单、央行再贷款、再贴现、抵押补充贷款等方式实现多元化的负债模式, 在保证负债业务资金来源规模的基础上, 提高资金来源选择的多样性, 同时降低资金筹集成本。

商业银行参与PPP项目投融资有如下选择:一是可以选择采用传统的项目贷款、贸易贷款、并购贷款等形式, 为项目提供长期限债务融资。二是可以采用直接投资入股, 加持有价证券的方式, 同时实现其资产业务增加收益和满足流动性需求。三是与承包商、行业运营商等组成投资联合体, 作为社会资本参与PPP项目投资运营, 参与分红。四是凭借PPP项目特许经营权下, 未来稳定的收益预期、可靠的现金流收益, 向同业或投资者发行项目收益债, 从中获取利息差额。

商业银行参与PPP项目融资过程中可以开办的中间业务包括:一是可以选择传统的承兑担保业务;二是可以尝试靠收费权、合同预期收益、保险权益转让等提供综合增信服务。三是借由理财产品募集个人投资者的资金, 而后通过资管计划等渠道投资到PPP项目中, 从中获取管理费收入。四是基于PPP项目投融资结构与风险分担机制的复杂性, 商业银行可以凭借其对投融资参与各方的利益诉求, 权衡各方需求与风险承受能力, 提供促成交易的信息咨询与融智建议的综合性服务。

采用业务区分法进行创新的优点是创新点全面覆盖, 这种方法比较适合已有良好客户基础, 组织结构与业务分类吻合度高的商业银行, 有利于拓宽业务创新的思路。缺点为在现行的严监管背景下, 商业银行可以获得中央银行的再贷款、发行金融债券的机会较少, 因此, 商业银行负债业务的创新受限。而在资产业务中, 由于直接入股的方式参与项目投资, 风险加权高达1250%, 因此, 出于风险控制的原因, 资产业务的创新部分难以实现。

PPP项目适用于能源、交通运输、水利、环境保护、农业、林业、重大市政工程等领域。无论是哪个领域项目的实施, PPP项目均要经历从项目立项、招投标、建设到运营、退出几个阶段, 历时十数年或数十年。客观上来讲, 每个阶段会有不同的融资需要。因此, 商业银行可结合PPP项目各阶段投资者所需要的资金特点, 分别考虑给予不同阶段的业务提供支持。在项目的立项阶段, 商业银行可凭借其对类似项目融资管理的经验, 帮助投资者进行项目评估、投融资方案设计;在项目的招投标阶段, 可为具有良好经营背景的投资方以综合授信服务;在项目的建设、运营期, 可为投资方提供资金托管、支付、结算、换汇等服务;在投资方退出项目阶段, 则就退出方案提供相应咨询意见。

总之, 商业银行在积累一定PPP项目管理经验的基础上, 可由单纯的资金提供商转化为项目实施各阶段的综合服务商。从业务创新效率层面考量, 项目实施阶段法可以由商业银行各部门负责人牵头, 设置业务创新小组, 进而根据商业银行手中PPP项目的进展进行头脑风暴来进行。这种方法对商业银行各部门的业务协调能力有较高要求, 条块分割的管理架构较难适应这种业务创新方法的要求。这种方式, 对于PPP项目数量较多的银行较为适用, 规模经济可以抵偿其高额的交易成本。

目前, PPP项目按付费方式可以分为政府付费、使用者付费与可行性缺口补贴三种方式。新常态下, 企业不良贷款率高, 商业银行会在三种付费方式中, 优选政府付费与可行性缺口补贴项目。在使用者付费项目中优先选择信用度较好、实力雄厚、资产负债率低的大型企业作为合作伙伴。商业银行对此类项目的参与除了传统的贷款业务外, 商业银行还可以在资金的管理中发挥作用, 为客户提供包括日常资金管理、资金结算与监督、公司理财等综合性服务, 为项目公司提高闲置资金的收益率。

在使用者付费与可行性缺口补贴项目中, 包括垃圾处理、电力、污水处理、城市供水供热供气、收费公路、保障房建设等项目, 均比较容易获得债券资金支持。在政府平台公司发债额度基本饱和的前提下, 项目收益债及专项债券是很好的PPP融资突破口, 商业银行对此类项目的业务创新可选择优质项目并持有其债券作为开发理财产品的业务基础。这是因为, 在债券融资成本较低的情况下, 项目融资主体会更倾向于采用低至5%～7%的债券融资, 在分业经营、分业监管的背景下, 证券公司在发行项目收益债及专项债方面比商业银行更具有比较优势。因此, 商业银行对此类项目的业务创新应错位移步到理财业务与中间业务, 寻找市场机会。

项目类别导向法适用于在严监管背景下投行业务及中间业务具有优势的商业银行。

PPP项目投融资数量大, 决策机制复杂, 需要有财务、法律、工程、市场、金融多个领域的专业性机构与人员参与合作。PPP项目中, 政府承担的是政策性风险、建设方承担的是施工风险、经营方承担的是市场风险, 而商业银行最擅长的就是承担投融资风险。视项目投融资的需求不同, 商业银行可提供股权融资与债权融资。股权融资思路下, 商业银行可以与工程建设与管理企业形成投资联合体, 参与PPP项目建设运营与管理权的竞标, 即商业银行参股项目公司, 参与项目建设、运营与管理。债权融资思路下, 商业银行可以与其他商业银行合作组成银团, 为项目提供银团贷款, 或结合PPP项目收益流, 发行项目收益债。无论是股权融资, 还是债权融资, 商业银行需要在承担项目投融资风险的立足点上进行业务创新。

风险分担法适合于风险管控具有优势的商业银行。

能够在PPP项目中担任投融资的主体意味着商业银行在分担项目融资风险的前提下, 有望获得可观的盈利机会。但容易识别为优质的PPP项目会成为众多银行追逐的目标, 特别是通过财政承受能力论证且经同级人民政府审核同意实施的PPP项目, 因为项目财政支出责任已纳入预算统筹安排, 项目的受偿已得到财政部门的背书。

为取得差异化竞争优势, 可以考虑采用替代方法, 在政府已备案的PPP项目中寻找可以培育的对象。PPP项目只有符合“公共产品”+“市场化经营”两项特征才可以纳入相应管理范畴, 相当比重的公益类项目本身并无收益现金流, 此时可以捆绑私人产品, 补充项目收益来源的项目;或以私人名义冠名增值的公益性项目等。这样转换思维, 原本为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项目, 可能就变为具有财务可行性的投融资对象。PPP项目的融资渠道众多, 除了商业银行, 还可以考虑与证券公司、保险公司、投资银行、融资租赁公司、信托公司等进行合作, 进行资产证券化、产业投资基金、投资信托等方面合作。除此之外, 银行还可延伸服务链条, 对项目公司股东、项目原材料供应商、项目建设施工单位和管理单位, 甚至项目的使用者提供金融支持。总之, PPP项目是个系统工程, 可以发散的点很多, 可以进行服务创新的渠道不一而足。

系统分析法适合于致力于负债端或资产端业务开发不足的商业银行, 其实质是致力于整合资源, 开发新市场并拓展“轻资产”业务, 由资金提供方转换为资金撮合方。

PPP项目实施的目的是要高效地提供公共产品与服务, 其实质是政府信用与社会资本投融资能力的整合。我国的PPP项目推进伴随着大量的制度创新。商业银行在这一过程中起到了不可或缺的作用。作为不可替代的资金提供方与信息沟通者, 为了达到预期目标, 势必要顺应这种变化, 进行相应的业务创新与组织创新。上述创新思路与方法部分囿于地方政府债务约束及商业银行审慎性监管需要无法顺利推行。因此, 在业务创新过程中还应时刻关注相关政策变化, 以期度时而动, 因地制宜, 才能发挥其应用的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