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 在城市新旧更迭演变过程中, 外部环境和内部机制导致城市职能变化, 带来城市中部分建设工程项目原有功能消亡, 从而处于全生命周期的终结阶段。城市中处于全生命周期终结阶段的建筑一般有两类, 一类是历史古迹建筑, 这类建筑一般具有悠久的历史、拥有重要的文化价值, 最终作为历史文化遗产而受到保护。另一类建成时间较短, 大多建造于20世纪, 至今仍可以继续使用, 具有较好的物质结构状态, 但由于各种原因进入全生命周期的终结阶段, 对此类建筑的终结处置, 是政府、企业建筑师必须面对的问题, 也是城市发展必须解决的难题。此类建筑若全部保留, 土地等资源将不能充分利用, 阻碍城市发展;但将其全部拆除, 从经济、生态角度都是对资源的浪费, 尤其对大量存在于城市中的旧工业建筑, 更有新建建筑无法替代的历史、文化、情感等价值。

因此, 研究旧工业建筑的价值, 对判断其能否被评判为工业建筑遗产, 为旧工业建筑终结处置提供决策依据, 以及对旧工业建筑的改造和再利用等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从项目管理角度看, 工程项目是人类为了解决一定的社会、经济、文化和生活问题建造的, 具有一定功能或价值的系统。因此从工程项目的目的出发, 对旧工业建筑价值因子构成进行全面、系统研究, 以项目改造和再利用的建设和运行为社会提供产品和服务为基础, 建立旧工业建筑价值评价体系, 对促进城市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城市中遗留了大量旧工业建筑, 因其继续使用就变得不再经济、产品功能过时和功能不能满足需要等原因, 建筑的经济寿命或心理寿命结束, 从而进入工程全生命周期终结阶段。但工业建筑中所存留的人类文明不能随着经济或心理寿命结束而终结, 旧工业建筑中有代表性的、利用价值高的部分需要予以保护和再利用, 从而孕育新的功能, 通过对旧工业建筑进行改造和再利用凝固历史记忆, 延续既有建筑的服务寿命, 从而使旧工业建筑继续为人类实践活动提供服务, 价值得到充分利用。

旧工业建筑改造和再利用过程中, 旧工业建筑的改造和再利用属于工程建设项目, 是满足人的不同需要、创造价值的活动。以旧工业建筑服务寿命延长作为工程项目的根本目的, 为满足人类需求进行改造和再利用, 通过既定功能和附加功能的实现, 为社会提供合格产品或服务。旧工业建筑改造再利用的工程价值是指在这一特定的过程中, 为满足人类的需要所产生的物质和精神上的财富, 例如项目改造再利用对社会、经济、文化、历史、环境等方面的贡献, 旧工业建筑改造再利用产生的社会效益、旧工业建筑改造再利用对历史文化的贡献、旧工业建筑改造再利用对自然环境影响以及合理利用自然资源情况等。文章通过研究旧工业建筑项目给社会带来的影响、解决的问题、做出的贡献等, 分析价值的构成因素, 为后期旧工业建筑价值评价和决策打下基础, 对工业建筑遗产的认定具有重要作用。

旧工业建筑改造和再利用为人类发展带来的物质或精神方面的积极作用, 是价值发挥的过程。从作用和影响对象看, 价值可分为外在价值和内在价值, 外在价值指客体外在对人类社会发展的贡献, 人作为评价主体, 通过发现、揭示工程的价值, 对旧工业建筑改造和再利用活动进行评价。评价过程中, 价值因子的组成受评价主体生活环境和内在情绪的约束和影响, 主要体现在主体对客体功能发挥价值的判断, 随主体主观认识变化而变化, 因此外在价值又可称为功能发挥价值。相对的, 评价活动作为人类的一种认知活动, 又具有客观性, 是客体的固有的属性, 旧工业建筑的内在价值, 强调客体本身所蕴含的价值, 不受外部社会、经济等环境的影响, 主要体现在旧工业建筑本身所积累、沉淀的价值, 反映旧工业建筑承载历史、作为工业文明见证的意义, 内在价值又可被称为本体价值。在价值评价时, 不仅要考虑旧工业建筑改造和再利用对人类的影响, 还要尊重旧工业建筑本身的属性及其发展规律, 在满足人类活动的需求与基础上, 挖掘潜在价值, 从功能发挥价值和本体价值分析入手, 对旧工业建筑进行评价。

为此, 将旧工业建筑价值因子构成体系划分为目标层、特征层、因素层和因子层 (表1) 。特征层将旧工业建筑价值分为功能发挥价值和本体价值。价值因素和因子受到多方面的影响和制约, 借鉴各种新建项目、旧建筑改造项目以及工业建筑遗产改造再利用项目的相关文献, 分析旧工业建筑改造和再利用对人类实践活动和自身所带来的价值, 以此确定旧工业建筑的价值构成因素和因子。

功能发挥价值是客体外在对人类社会发展的贡献, 从资源利用角度对旧工业建筑加以认识和需求分析, 强调旧工业建筑在节约资源、社会振兴等方面的意义, 受当代政治、经济、社会和文化意识形态等因素的影响, 在不同时空背景下有不同的解读, 主要包括经济价值、社会价值、环境价值和情感价值。

经济价值是指事物对人和社会在经济上的意义, 是主体从产品或服务中获得利益的衡量。对于旧工业建筑, 建筑结构主体的安全性和完好性是其能够进行改造和再利用的前提, 在此基础上才可以对即将废弃或已废弃的旧工业建筑进行改造, 使其仍能发挥作用, 带来经济效益。另外, 许多旧工业建筑的地理位置在城市扩张中由之前的郊区变成市区, 此位置有利于人气的聚集, 可实现小投入而高回报, 这被称为旧工业建筑的区位价值。同时, 旧工业建筑新的功能发挥, 还能促进或带动所在区域的经济发展。整体来说, 旧工业建筑项目具有两个方面的经济价值, 自身经济价值和区位价值。

旧工业建筑有比较完好的主体结构和相对完善的基础设施。当旧工业建筑失去原有功能, 建筑经济寿命或心理寿命结束, 但物质寿命没有结束, 部分已停用的旧工业建筑安全性和完好性仍然可以满足人类活动的需要, 且旧工业建筑独有的空间结构, 使其改造灵活, 因而旧工业建筑再生利用具有可行性、可节约建造费用。除此之外, 原有工业工厂所配备的电暖、给排水等生产基础设施, 基本满足商业、服务业、公用事业等民用建筑的使用条件, 旧工业建筑再生利用可充分利用原有生产基础设施, 节约社会基础设施投资。旧工业建筑改造项目同新建项目相比, 不仅可以节约投资费用, 还可缩短建造周期, 从而提前获取收益, 充分发挥其经济价值。

区位价值是区域内所存在的建筑自身空间, 以及在区域范围内进行经济发展产生附加价值, 逐渐形成区位的经济差异。因此, 旧工业建筑的区位价值不仅是自身商业价值的实现, 更多的是促进所在区域的经济发展, 促进区域产业结构调整。旧工业建筑的区位价值包括所在区域地理位置和区域资源可利用情况。

社会价值是看事物能否为社会或他人在精神上或物质上做出贡献。旧工业建筑曾经承载的工业活动为社会创造物质财富, 同时也承载着城市和工厂的发展史。在了解当时社会背景下人们生产生活方式以及价值观的基础上, 对旧工业建筑项目进行改造, 形成符合时代发展需要、具有新功能的新项目, 继续为人类创造物质财富, 昔日吃苦耐劳、积极进取、精益求精的工业精神为人们提供积极的精神追求。因此, 旧工业建筑具有社会价值, 其改造和再利用对社会经济发展和社会稳定有着有形和无形的贡献, 主要是指社会稳定和发展情况。

社会稳定和发展主要针对区域居民需求和在区域教育、文化等方面体现。首先, 旧工业建筑无论是工厂生产运作管理期间, 还是改造利用赋予新功能后都可以为社会解决一定的就业问题, 一定程度上可以维护社会稳定。其次, 旧工业建筑改造方式灵活, 可以改造成为博物馆等科普教育基地, 为人们了解工业文明的发展和城市的发展提供教育场所, 完善区域基础设施;也可以改造成为创意园等商业休闲娱乐场所, 在一定程度上提高区域商业发展水平。旧工业建筑进行良好的保护和合理改造, 可以塑造一个蕴含着丰富人文历史内涵的城市形象, 成为可以代表区域城市的名片, 提升城市凝聚力, 促进城市区域发展。

以往的经济学价值观认为无劳动参与的事物没有价值, 但这种观念已不适用于现代社会。尤其对工程来说, 工程的环境价值指工程本身所存在的功能及其所产生的对全生命周期环境的影响。旧工业建筑的环境价值包括两个方面:一方面, 旧工业建筑改造所解决的自身环境问题, 即再利用时本身作为“人造物”所具有的自然环境价值;另一方面, 旧工业建筑对周边环境产生的积极影响, 即为人类生存和发展起到积极作用的人工环境价值。将既有环境价值低甚至负环境价值的旧工业建筑进行科学合理规划, 提升环境价值的同时, 也会促进其他价值的提升。两者在一定程度上满足人们日益增长的生存和发展需要, 主要从节约资源出发, 在提升自身及价值的同时, 改善周边区域及城市环境。因此旧工业建筑的自然环境价值和人工环境价值有两种表现形式:可节约资源程度和环境保护价值。

对旧工业建筑改造再利用的过程是对既有资源进行循环再利用过程。首先, 结构完好、安全可靠的旧工业建筑本身就蕴含着资源, 可节约新建建筑所需要的建设材料、人力、物力等资源的使用。其次, 对旧工业建筑改造和再利用避免了既有建筑的拆除, 可节约拆除过程中所消耗的人力、物力等资源。

据统计, 我国建筑能耗占社会总能耗的1/3, 其中40%是建材生产和建筑施工产生的。与新建工程对比, 对既有旧工业建筑进行改造和再利用很大程度地减少了施工生产过程产生的固体垃圾, 减少对环境的污染, 节约能耗。另外一方面, 既有的旧工业工厂包含了各种煤矿、化工等污染严重的工业, 在废弃闲置后, 可能会存在严重的土地污染, 对其进行科学合理规划、设计, 不仅可以改善原有环境, 而且对周围区域环境也有保护作用。

情感是人们对客观事物是否满足自己的需要而产生的态度体验, 是由生活环境和人的情绪共同决定的。旧工业建筑的情感价值是建筑所产生的环境对人们心理上的影响, 这些建筑拥有特殊的价值意义, 使人们产生某种特殊情感, 从而引发快乐、满足、悲伤等感觉。大多数旧工业建筑是工厂员工多年奋斗的心血, 他们的生活和工作都与工厂息息相关, 旧工业建筑对这些人有着无可替代的意义。情感价值主要来自于曾经在此工作、生活或活动过的人, 对昔日环境下工作和生活的怀念, 并随着时间增长, 所产生的情感价值也逐渐加深。

旧工业建筑情感价值的影响因素是多方面的, 由于情感价值的主体是一群独特的群体, 具有情感价值的主体规模因旧工业工厂规模的大小而有所不同, 其价值大小也不尽相同;具有情感价值的发生主体年龄范围因旧工业工厂的历史和发展状况也有所不同。因此情感价值评价可从旧工业工厂规模、历史、发展状况三个方面考虑。

本体价值是客体内在固有的属性价值, 从自身价值角度对旧工业建筑进行认识和评价, 自身价值来源于工业发展的历史积淀, 其焦点关注旧工业建筑本身, 不因主体的主观感受限制而存在, 不受外部经济社会环境左右, 是其对自身作用与影响的效应。本体价值主要包括历史价值、文化价值和艺术价值。

历史是指人类社会过去发生的事件或行为, 希望可以通过对旧工业建筑保护, 实现解释重要历史事件、保存历史信息等目的。而判断旧工业建筑是否有历史价值, 应看其过去是否发生过重大历史事件或与重大历史事件的关联程度, 对当时的人类活动的影响, 以及现存的建筑是否完整保存了各种历史信息等。旧工业建筑作为人类工业生产实践所产生的物体, 是各阶段工业发展的证明, 记录了一个国家或城市经济发展的脉络, 记载了人类工业实践活动的文明发展, 对人类活动具有重要的影响。因此, 旧工业建筑具有历史价值。对旧工业建筑进行改造和再利用不仅可以保存国家或城市的工业时代特征, 而且可以继续书写城市的工业历史, 增强城市的历史厚重感。因此旧工业建筑的历史价值包括三个方面:与历史事件、人物相关性;国家或城市产业史上的重要性;稀缺性或唯一性也会使旧工业建筑的历史价值更加突出。

文化价值作为人创造出来的社会产物, 本身包含了具有文化需求的主体和能满足文化需求的客体, 主体和客体之间产生供需关系时就产生了文化价值。旧工业建筑不仅可以记录工厂历史, 还记载了工厂的文化, 旧工业建筑的文化价值主要体现在企业精神、高效务实的企业文化品质中。这些理念和精神存在于企业的影像、文档和记录中, 也存在于具有地域文化和时代特征的建筑物、构筑物的风格中。企业文化不仅体现在物质上, 还体现在人们的精神上, 人们的情感、记忆和与生产相关的生活习惯时时刻刻影响着几代人的思想, 企业文化传承证明了旧工业建筑文化价值存在的必要性, 人们对企业文化的重视程度影响企业文化的传承情况, 因此旧工业建筑的文化价值主要包括企业精神体现状况和企业精神传承情况。

客体的艺术价值取决于其独特的个性以及艺术风格, 旧工业建筑不仅具有同一历史时期建筑物的独特艺术风格, 更有作为工业建筑独特的个性, 其艺术价值是由历史和工业特色等多种元素构成。艺术价值不仅体现在场所中建筑物和构筑物在不同历史背景下的艺术特质, 还有旧工业厂区内所遗留的各种生产机具, 精密的结构设计和严谨的构造所表达的机械美, 体现其艺术上的价值。因此旧工业建筑的艺术价值主要包括, 旧工业建筑本身所具有的风格特征和旧工业厂区内生产机具的机械美学。

旧工业建筑改造再利用项目在本质上与新建项目和既有建筑改造项目为并列和被包含关系, 从建设目的和意义看, 具有较大相似性, 但旧工业建筑具有独特的历史背景、文化认同、艺术特征, 是新建项目和普通建筑改造项目无法取代的。对旧工业建筑价值因子构成进行分析, 可为旧工业建筑遗产的判定以及工业建筑改造和再利用等后续工作提供帮助, 为政府和管理者提供决策依据, 促进城市和区域发展, 使工业建筑遗产保护和再利用工作逐步规范化、科学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