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P模式作为一种新兴的公共服务供给方式,能够有效提升公共服务供给效率、缓解地方财政支出压力,近年来在各地得到了广泛的应用与推广。与一般PPP项目相比,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承担着提供多样化公共产品和服务的功能,项目目标与质量要求更为严格,所面临的问题也更复杂。倘若项目管理者简单套用传统的风险分析方法,忽略了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自身的脆弱性,极有可能对项目的薄弱之处认识不全面,在不利事件出现时无法作出及时有效的应对,从而导致项目受阻或失败,造成社会资源的极大浪费。因此,分析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的脆弱性,对降低不利事件的负面影响、提高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成功率具有重要意义。

近年来,脆弱性逐渐成为项目管理领域研究热点,相关研究成果颇丰。例如,杨飞等梳理了国内外脆弱性研究进展,发现科学界定脆弱性关键要素阈值对于完善系统结构功能、实现系统目标起着决定性作用;秦旋运用深度扎根法对绿色建筑项目脆弱性进行了定性分析,认为脆弱性与风险密切相关,制约着项目管理者对付风险打击的能力和防止风险扩散的能力。对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脆弱性进行分析,将有助于剖析项目内部各要素在外部扰动下的耦合作用,从而更加有效地对系统进行干预和控制。

鉴于此,本文围绕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脆弱性,阐明其概念以及系统维度的特性,在此基础上结合SEM方法计算各维度的脆弱性影响强度,探寻可优化提升的关键维度,为充分发挥各维度功效、保持项目系统稳定提供科学依据。

脆弱性这一概念起源于自然生态研究,是指系统暴露于不利环境中抵抗干扰并从中自我调节恢复的能力,是其自身的客观属性。对于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来说,其脆弱性可以定义为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在开发运营过程中应对不利事件所带来的阻碍并逐渐适应和恢复的能力。

由脆弱性概念可以发现,脆弱性存在着三个递次呈现的表现形式:一是“暴露”,二是“抵抗”,三是“适应”。依据这三个表现形式,目前学术界广泛接受将脆弱性划分为稳健性、敏感性和恢复性,本文结合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的特点,具体解释如下:

1)稳健性:稳健性指项目系统暴露于不利环境的程度,决定了项目在外部扰动作用下的潜在损失大小。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周期长、参与方众多,开发运营过程呈现出高度复杂性,因而项目常处于不利环境中;

2)敏感性:敏感性指项目系统对不利事件的敏感程度,反映系统抵抗干扰的能力。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系统本身并不能触发造成项目损失的事件,但是会与这些事件相互作用,从而产生扰动,影响着项目系统正常运行;

3)恢复性:恢复性指项目系统的对不利事件的适应能力及在扰动作用下的恢复水平。具体体现为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在面对不利事件及时作出反应,采取措施进行调整,降低损失,使系统状态朝有利方向发展;

进一步来讲,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是一个多维度的复杂系统,其脆弱性决定于各个系统维度的共同作用。因此,要对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脆弱性进行分析首先应明确其系统维度的组成。本文结合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的特征,将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划分为对象系统、组织管理系统、合同系统、资金系统、技术系统5个维度,其含义如表1所示。

PPP项目的开发运营实质上是对工程存在形态的转换过程,即由概念的对象系统到实现的对象系统,因此对象系统的实现难度从根本上决定了项目的稳健性;合同系统、资金系统以及技术系统在项目的全生命周期中表现活跃,时刻与外部环境进行着物质能量交换,易受到不利事件的影响,具有较高的敏感性;组织管理系统的自适应性和动态调整性的特征则决定了项目在不利事件的扰动下具有较强的恢复水平,可通过控制手段来増加系统的适应能力,使项目的保持正常运行,减小与项目目标的偏差。由此可见,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脆弱性与各系统维度间存在着特定的关系,只有分析和梳理清楚因素这些关系,才能够准确识别项目系统中的关键维度,提高项目管理的效率和经济性。

结构方程模型(Structural Equation Model,SEM)是在变量协方差矩阵的基础上,融合验证性因子分析法和路径分析法来分析变量间关系的一种多元统计的方法。其核心思路是将变量间的关系以因果假设的方式加以呈现,而后通过收集相关数据来验证假设是否成立。

在SEM中,有潜变量和观测变量两个重要概念。潜变量是指无法直接观测到的变量,需要通过观测变量对其进行测量,在模型中以椭圆来表示;观测变量是指在实践中可以直接测量得到确定值的变量,并且能够反映或者衡量潜变量,在模型中以矩形来表示。由前文可知,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脆弱性是系统本身的特性,难以直接观测,因此可以将其设置为潜变量;而稳健性、敏感性和恢复性作为脆弱性的三种表现形式,能够反映脆弱性的变化,并且可以通过项目的实际运转情况进行观测,符合观测变量的特征,故将这三者设置为脆弱性的观测变量,如图1所示。

图1所表示的是潜变量与观测变量之间的关系,因此可以称之为测量模型。测量模型在SEM中是验证式因素分析,用于检核数个观测变量可以构成潜变量的程度,主要通过评估观测变量与潜变量的信度、效度,以及估计参数的显著水平等来确定。

按照SEM原理,结构模型反映的是潜变量与潜变量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因此可将每一个系统维度都视为一个潜变量,依据客观事实对他们相互之间以及与系统脆弱性之间的关系进行合理假设,以路径图的形式来表达,从而构建得到结构模型。本文根据相关研究和项目实际,作出如下假设:

H1:对象系统会影响PPP项目脆弱性;

H2:组织管理系统会影响PPP项目脆弱性;

H3:合同系统会影响PPP项目脆弱性;

H4:资金系统会影响PPP项目脆弱性;

H5:技术系统会影响PPP项目脆弱性;

H6:对象系统会影响资金系统;

H7:对象系统会影响技术系统;

H8:对象系统会影响合同系统;

H9:对象系统会影响组织管理系统;

H10:合同系统会影响组织管理系统;

H11:组织管理系统会影响技术系统;

H12:资金系统会影响技术系统。

基于以上12个假设,建立结构模型,如图2所示。

将图1观测模型和图2结构模型融合,就可以得到一个理论的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脆弱性SEM模型。理论的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SEM模型是一个基于过往项目经验与研究的假设模型,需进一步验证其与实际取样收集的数据是否契合。下文主要以某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为算例,对该模型进行验证性分析。

潜江市职教中心整体搬迁项目采用PPP模式。产出的公共产品为一座能提供5000名全日制学生学习生活的综合性职业教育中心;产出的主要公共服务包括为潜江市提供5000人/年的学历教育、为潜江市提供6000人次/年的非学历职业教育培训服务以及相关配套服务等。建设期1年,建设内容包括新建工程和续建在建工程;运营期15年,期满后将项目资产及相关权益移交给政府或指定机构。

根据前文可知,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的对象系统、合同系统、资金系统、技术系统和组织管理系统均被设置为潜变量,则对应每一个潜变量,都需用观测变量进行测量。脆弱性影响因素存在于各个系统维度中,并在扰动作用下不断被激发,影响系统维度的正常运行。对这些脆弱性影响因素进行观测,能够衡量每个系统维度的状态。因此,本文以各维度的主要脆弱性影响因素作为观测变量,基于项目资料进行提取,结果如表2所示。

观测变量完善后,针对所建立的理论的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SEM模型,多角度、多方位地设计调查问卷,题目采用李克特量表从1至5进行打分。而后将调查问卷发放给本项目管理人员、咨询单位人员、一线施工人员以及高校研究人员,一共发放400份,其中有效回收问卷308份,有效问卷比例大于75%,问卷有效比例较高,具有数据分析意义。

采用SPSS2.0检验问卷数据的信度和效度。信度检验主要是用Cronbach’s α系数来表征问卷数据的可靠性和一致性程度,计算结果表明,本次问卷数据的Cronbach’s α>0.7,具有较高信度;效度检验主要是采用KMO检验和Bartlett球状检验来评价问卷数据的准确度和有效度,计算结果表明,本次问卷变量的KMO>0.6,显著性水平均<0.001,数据效度较高。

将通过信度和效度检验的问卷数据导入AMSO软件中,得到标准化的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脆弱性SEM模型,如图3所示。图中e代表误差变量,路径上的数字代表路径系数,是将所有观测变量都标准化后的回归系数。

对该模型的整体适配度进行检验以及参数估计和假设检验。整体适配度检验是评价整体模型与样本数据之间的匹配程度,通过计算,得到适配度检验结果如表3所示,各项检验值均达到标准,因此认为所构建的SEM模型适配度较好。

参数估计和假设检验则是为了评价模型内在结构的拟合度,参数估计和假设检验的标准是临界值C.R.>1.96,显著性水平P<0.05。参数估计以及假设检验结果如表4所示,临界比和显著性水平P值均达到标准,因此所构建的SEM模型通过参数估计以及假设检验。

由图3可知,5个系统维度均对该项目脆弱性有直接影响,其大小等于原因变量到结果变量的路径系数;同时各维度相互之间也存在着影响路径,由此对项目脆弱性产生间接影响,其大小等于从原因变量出发,通过所有中间变量结束于结果变量的路径系数的乘积。通过路径分析和计算,得到各维度对该项目脆弱性的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强度总结见表5。

根据表5可以看出:

1)资金系统对该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脆弱性的直接影响强度最大,说明当资金系统面临不利情况时,会直接关系到项目的成功与否。在过往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实践中,政府部门对项目的资金系统往往没有深入了解,将资金系统简单理解为社会资本的投资金额,而没有在过程中做好监督和把控,导致资金系统的任何小问题都有可能直接造成项目崩溃。项目管理者必须提升对资金系统的重视程度,时刻注意资金系统的状态,避免问题的扩大化。

2)对象系统对该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脆弱性的间接影响和综合影响强度均排在第一位,表明对象系统对该项目开发和运营过程中起到决定性作用。许多PPP项目风险分析都未关注项目的对象系统,经常会出现分析结论和建议治标不治本的情况。而脆弱性分析结果将对象系统放在了重中之重的位置,这就要求决策者在项目准备阶段就必须对项目有清楚的认识,保证项目的基本目标的可行性,并需依据客观条件的变化做出灵活调整。

3)合同系统和组织管理系统对该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脆弱性的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都较大,说明合同系统和组织管理系统对项目有着比较强的调节和控制作用。恢复性是脆弱性的一大表现特征,决定了项目系统的实际损失大小。恢复性就集中体现在合同系统和组织管理系统的管理水平上,项目管理者应运用好这两个系统,努力提高这两者的管理水平,从而对其他维度和项目整体产生正向影响,不断提高项目恢复性。

4)技术系统对该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的脆弱性影响强度最小。原因在于PPP项目发展多年,其技术层面的解决方法已较为完善,因而对脆弱性的影响并不显著。对技术系统的管理可以进一步规范化、制度化,保证项目稳定运行。

本文对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脆弱性进行了积极的探索,在阐释脆弱性概念以及表现形式的基础上,将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划分为对象系统、组织管理系统、合同系统、资金系统和技术系统5个维度,从各个维度分析了脆弱性对项目系统正常运行的影响,并通过构建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脆弱性结构方程模型,以路径系数来客观量化各维度对项目系统脆弱性的影响强度,进一步探寻关键维度,提出针对性建议。本文的研究对于完善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管理、保障公共服务设施PPP项目的平稳运营具有较强的参考价值,同时在后续的研究可以进一步探索脆弱性与风险在时空上的关联演化机理,提高复杂风险的应对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