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总承包模式在我国逐渐发展起来，既鼓励承包人利用其技术和管理优势实现项目价值增值，同时又能满足新时代社会对工程管理创新行为的新需求。然而，在其实施过程中，合同的不完全性及业主的有限控制权导致工程变更频发，引发合作双方利益冲突，影响合同履约绩效。

国内外已有众多学者关注到控制权对项目的影响。王守清认为项目控制权不合理配置会极大导致项目变更，引起双方争议冲突，使项目遭受较大损失。Besley认为在合同不完备的前提下，项目控制权配置应着重考虑资金投入，投资多的一方应得到的控制权应相应较大，以保证其权益。丰景春通过构建博弈模型将28项具体权利在建设双方之间进行最优分配，以实现合作效率最大化。Grossman等以契约的实际内容为划分的主要依据，将控制权划分为特定控制权和契约之外的剩余控制权，在实施过程中双方产生的矛盾常常是由于契约不完全造成的，所以在特定控制权充分的基础上，对剩余控制权进行合理分配可以有效解决这一问题。Doloi对履约绩效的研究贡献主要集中在考虑公平感知的前提下，对承包人履约行为进行划分，同时对仅有利己倾向的机会主义行为进行考量。张水波指出契约的控制性在一定程度上能够严防承包人机会主义行为，有助于项目成功。在此基础上，常亮提出控制性契约还将对承包人产生激励作用，提高履约绩效。

尽管项目控制权配置在改善履约绩效方面扮演了重要角色，但在现实中业主却面临着选择两难的困境。强控制权设置使对方的权职受限，压迫的工作环境将会影响其履约绩效，弱变更控制权有可能引发承包人产生机会主义行为，损害项目利益。为解决此问题，本文采用扎根理论识别出影响承包人履约绩效的控制要素，并对其影响路径进行分析，探究工程变更条款适度控制问题，为减少工程变更，规范承包人行为，提升项目履约绩效提供了建议与意见。

项目控制权与履约绩效的影响机制研究按照以下步骤实现：(1)采用半结构化访谈收集原始数据。访谈采用一种开放的方式进行，先情境带入确保受访者明确访谈的目的与背景，而后以核心访谈获得受访者对研究问题的具体分析，最后以深度访谈确定受访者可提供的要素传导关系。(2)采用扎根理论法对所收集到的材料进行分析、归纳和演绎，识别出影响履约绩效的三个控制要素：工程变更控制权、工程变更价款调整、承包人履约行为。通过建立项目控制权影响工程总承包人履约绩效影响因素模型展示三要素及履约绩效之间的关系，并对模型分析给出改善履约绩效的具体建议。

研究样本的选取。按照“目的性抽样”的基本要求，对来自广州地铁集团有限公司的中高层管理者及18/22线的研究团队进行采访。受访者均是实践经历丰富，对工程合同条款有深刻理解的资深前辈。基于IPPCE研究所这一平台，从众多长期合作的伙伴中选择高质量的承包人与发包人进行访谈，并将其对访谈问题的投入度考虑在内。最后，从100名报名人员中筛选出52名符合要求的受访者。其中34名受访者属于建设方，18名是承包方，均是本科及以上学历。工作经验丰富，现任职位项目经理居多，约占46%，合约部管理层约占29%，剩余25%为单位领导。

访谈问题的设计。事先设置一个较为宽泛的访谈提纲，访谈过程中灵活调整问题以便引导受访者逐步深入思考。具体访谈过程及问题如图1所示。

在本次访谈的过程中，将以上访谈内容作为主要问题进行采访。从本次访谈所获取的52份资料数据中随机选出7份用于检验扎根理论的饱和度。

扎根理论研究过程主要在于对质性材料进行分析归纳，关键在于译码。译码分为三个步骤，具体见图2。

开放性编码是指采访者从获取的大量资料中提取重要信息，逐步提炼浓缩并且将其概念化。本研究通过提取重要信息，并不断迭代分析，经过多轮整理后主要获得13个频繁出现的初始代码。基于此，构成本研究的开放性编码并对其进行概念描述，如表1所示。

主轴编码是指对上一阶段提取到的概念进行组合联系，形成更加抽象的主范畴。本节将以上14个范畴进行聚类分析，形成以下3个类别，如表2所示。

选择性编码是扎根理论编码的最后一步，是在前面两个编码的基础上再次进行聚类降维，抽象出核心范畴并建立他们之间的关系。通过对以上数据进行分析整理，本阶段最终得出三个核心范畴：工程变更控制权、工程变更价款调整、承包商履约行为，并通过以下模型阐述三者之间的相互关系以及项目控制权对履约绩效的影响路径。

整理访谈录音材料，疑问之处要与受访者沟通核实，访谈记录整理好后也要发给受访者确认，以确保研究信度。研究者在正式开始采访之前，可以先对受访者进行试访谈，对采访中的不足之处及时调整，使后续采访更加顺利有效，保证访谈效度。

将新收集到的数据用于检验扎根理论得出的结论，若无新的概念产生即可认为理论是饱和的。本研究用其它7份访谈记录检验本理论的饱和度，发现得到的结果仍然符合模型中“项目控制权影响履约绩效路径”（见图3）所呈现出来的关系。因此，本研究结果可以认为是饱和的。

在访谈过程中发现，工程变更控制权配置影响承包商的履约行为。以发包人的角度来看，在合同执行过程中，承包商掌握工程变更控制权越多，变更提出与对变更指令提出意见的权利就越多，受到个人收益的驱动，增加了承包方采取机会主义的可能性，通过制造变更创造收益。但是多数承包商要求具备提出工程变更的权利，为了保证项目顺利开展，承包商能够按合同履行，发包人会适当妥协给予承包商一定的权力，但同时也会采取严格审批的措施来管控承包商，促使其采取字面履约行为甚至是完美履约行为。

在工程变更价款调整方面，通过采访发现，价款是发承包双方关注的核心。发包人若对变更价款调整类条款严格控制，对产生的工程量偏差不允许调价，提出的风险分担不合理时，承包商会产生不公平的感觉，可能诱导隐蔽工程中偷工减料、材料以次充好等行为的发生。鉴于此，本文认为强弱互补的工程变更价款调整设计有助于改善承包商的履约行为。在设置工程变更条款时，需预先考虑如果变更发生，在承包人能接受的情况下，如何根据条款约定尽量保证发包人权益不受损。设置条款时要权衡发承包双方的权益，尽量做到公正合理，保证项目顺利进行。如在条款中约定工程量偏差在一定范围内承包人可以提出变更，在公平感知的作用下，承包人会自觉提高履约绩效。若规定承包人无权提出基础资料错误以外的变更，承包人在权利受限的情况下有可能产生机会主义行为。此外，条款的设置要兼顾到承包人介入的时间点。承包人介入时间不同，条款设置的控制力度也应该有所区分。可研阶段介入的承包商应对其设置强控制条款，初设完成后介入的承包商应相应设置强弱搭配的条款，提高其积极性，为项目创造收益。

通过分析模型可知，承包商的行为表现是决定履约绩效优劣的关键。承包商的履约行为可以分为机会主义行为、字面履约行为和完美履约行为。承包商采取机会主义行为将降低履约绩效，字面履约行为和完美履约行为将改善履约绩效，为项目增值。然而在现实生活中，常发生承包商为追求个人利益，利用信息优势，采取偷工减料等机会主义行为，损害项目利益。为改善履约绩效，需合理地配置工程变更控制权及设置强弱互补的工程变更价款调整类条款，促使承包商采取字面履约行为甚至是完美履约行为。

本文运用半结构化访谈法和扎根理论研究法识别出项目控制权影响工程总承包人履约绩效的三个控制要素：工程变更控制权、工程变更价款调整、承包人履约行为，并分析阐述了其相互之间的关系以及影响履约绩效的实现路径，提出了工程变更控制权和工程变更价款调整会影响承包人的履约行为进而影响履约绩效的观点，并建议采用控制权强弱互补的工程变更条款设计有助于约束承包人行为，改善履约绩效，为工程总承包项目变更管控提出了指导性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