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走出去”政策和“一带一路”倡议的深入推进, 以及区域经济一体化的发展, 海外工程项目的需求日益增长, 我国企业承接的海外项目越来越多。据商务部数据显示, 近年来我国对海外项目的投资额度不断增加, 带动了大量的工程项目人员向海外流动, 对外劳务合作业务派出各类人员从2003年的52.5万人增加到2015年的102.7万, 呈逐年上涨趋势, 2015年底在外人数累计达到800万人, 其中, 建筑工程人员占约为34%^[1]。但是, 随之而来的是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事故频发, 外交部从2011年起每年处理的领事保护案件达3万起^[2], 最令人痛思的是2015年中国铁建国际集团三位高管在非洲马里丽笙酒店遭到恐怖分子袭击身亡。与国内工程相比较而言, 海外工程将面临更加严峻、多变的环境, 工程人员人身安全将受到更大威胁;同时随着海外工程人员输出的进一步增多, 发生人身安全风险的概率也将会增大。因此, 必须高度重视海外工程人员的安全风险问题。

　　 学者们在对海外工程项目安全风险进行研究的过程中, 主要集中在恐怖袭击、政治动荡、种族冲突、绑架敲诈、自然灾害、疾病等方面, 深入研究我国海外工程人员所面临的人身安全风险及其防范, 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本文将重点分析我国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所面临的风险因素, 并基于国家、企业、个人层面提出相应的防范措施。

　　 为了综合识别海外工程人员面的人身安全风险, 本文梳理了2004年以来的发生在海外的影响力较大的部分安全事件, 并对事件发生的原因进行了分析, 如表1所示。

　　 从表1列出的一系列的海外安全事故中看出, 导致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受到伤害的原因多种多样, 主要包括恐怖袭击、内乱战争、抢劫绑架等。为了更清晰地识别风险, 本文在事故梳理的基础上, 对在海外工程项目中工作多年的工程人员进行了访谈, 最后将海外工程人员面临的人生安全风险按照风险来源进行分类, 分别识别了来自于政治、经济、自然、社会和文化等方面的风险因素。

　　 从表1我国工程人员在海外的安全事件可以看出, 海外工程人员面临的人身安全的政治风险从事件的原因上分类可分为恐怖袭击、政治动荡、双边关系问题等。

　　 恐怖活动是当今世界和平的一大毒瘤, 具有代表性的“911事件”、“贝鲁特爆炸案”等给国家、社会和个人带来巨大的损失及威胁。虽然国际社会做了很多反恐努力, 但由于国际政治、经济、宗教、民族等深层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恐怖主义活动愈演愈烈^[3]。我国企业在海外的经历显示, 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受到恐怖分子袭击的严重威胁, 海外工程人员遭到恐怖袭击的事故时有发生。

　　 近年来, 随着世界政治经济形势的变化, 一些国家的国内政局出现了动荡, 在西亚、北非等地区表现的尤为明显^[4]。政治动荡的主要表现为:政权的更迭、法律的不断更改、街头示威活动, 严重的甚至引发内战等。这些动荡间接导致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受到影响。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在一定程度上依靠东道国稳定的政治局势来保证, 东道国内部的政治动荡一旦演变激烈, 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就失去保护的屏障。2012年, 苏丹人民解放反政府运动, 就劫持了中国水利水电公司的人质, 可见, 东道国的政治动荡对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构成了威胁。

　　 两国的双边关系影响着海外项目的成功机率及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的安全。双边关系不稳定, 海外工程人员的安全无法得到东道国的保障, 不确定性会更多, 受到的干扰也会更多。2014中国“海洋石油981”深水半潜式钻井平台作业船只遭到越南数十艘政府船只的骚扰, 中国海警船队与越南执法船发生多次追逐甚至冲撞, 事件报道后, 在越南从官方到民间掀起大规模的反华潮, 随后演变为对中资企业的打、砸、抢、烧等暴力攻击, 严重损害人员生命安全。因此, 在双边关系不稳定的情况下, 海外工程人员的生命安全将受到很大的威胁。

　　 经济风险一个重要的表现是与经济、利益相关, 而海外工程人员受到的来自于经济的安全风险因素则主要有劳务冲突和利益冲突两种^[5]。

　　 劳务冲突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其一是海外劳务人员由于中介欺骗、企业欺压、工资扣押等各种原因引发的劳务纠纷^[5], 国内的劳务人员出境, 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海外丰厚的薪酬, 而当权益受到侵害时, 中方员工为维护自身权益而进行罢工、游行, 可能与东道国发生冲突。对于工程项目来说, 在海外出现拖欠工人工资的事件一旦发生, 复杂的情况将难以把控, 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就无法保障。其二是我国工程人员的大量输出, 将会导致东道国当地居民就业机会减少, 使东道国的本地居民对我国工程人员产生排斥, 甚至是憎恨^[6], 这也是我国工程人员在海外面临的安全风险问题之一。

　　 导致经济风险产生, 最直接的原因是, 中国的企业的进入, 抢占了东道国一些企业的利益市场, 触动了其经济利益, 出于东道国国内经济保护主义, 以及激进分子的煽动, 对中国的企业产生排斥, 进而打、砸、抢、烧华人企业, 损害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在亚洲一些地区, 例如马来西亚, 当地人对华人有意见, 经常发生袭击华人的事件。海外工程人员的生命安全处在一个严峻的环境中, 需要引起足够的重视。

　　 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的自然风险, 主要是由于海外的自然环境和国内的环境的差异以及海外尤其是非洲某些地区的传染性疾病对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带来的威胁。

　　 恶劣的自然环境会导致海外工程人员的身体状况下降, 严重时将危及到生命安全。在非洲的某些地区, 天气炎热、缺水严重、蚊虫肆虐, 驻非洲海外工程人员因恶劣的自然环境导致身体健康出现问题的案例有很多。在非洲的坦桑尼亚, 由于缺水缺电, 天气炎热, 阳光强烈, 生活不注意, 极易眼睛患上白内障。据统计, 国内目前有超过100多万人赴非洲境内务工, 恶劣的自然环境是海外工程人员不得不面对的难题。海啸、地震、台风等自然灾害也是不容忽视的造成海外工程人员人生安全风险的重要影响因素, 处理不当将造成巨大的灾难。

　　 海外工程人员在海外感染传染性疾病屡见不鲜, 传染性疾病有些虽不易致命, 但治疗周期长且对人身体的健康造成巨大伤害。全球性的传染性疾病主要有埃博拉、兹卡热、登革热、奇孔古尼亚热、埃及吸血虫病、疟疾、艾滋等。根据调查显示, 我国疟疾疫情上升的两个主要原因是赴非洲疟疾疫区的劳务人员增多和回国人员的境外输入性疟疾病例增加^[7]。可见, 海外工程人员感染疟疾的比率很高, 兹卡热、登革热、奇孔古尼亚热这三种疾病都是主要通过蚊虫叮咬感染, 需要谨慎防范。

　　 在海外参与工程建设, 最司空见惯的事故就是被抢劫、绑架, 因此对来自社会、文化方面的风险的探讨也十分必要, 而社会文化风险主要包括治安问题和种族冲突问题。

　　 治安混乱, 指国家的治安秩序混乱。在治安秩序混乱的地区, 法律的作用微乎其微, 海外工程人员通过法律保护自己安全的途径就会失效。在经济发展较落后的一些国家, 政府执法不严, 制度腐败, 社会秩序混乱不堪, 抢劫、绑架、勒索钱财的事件时有发生。2015年10月16日, 中建华陇建筑工程公司在马拉维布兰太尔被当地黑人抢劫, 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但造成了大量的财物损失。在治安环境不稳定的条件下, 部分人为了能轻易的获取财物, 对一些外来公司进行抢劫掠夺, 给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造成了伤害。

　　 种族冲突也是影响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的重要原因, 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第一, 种族的歧视冲突。地域性和文化上的差异, 使得中国企业在海外建设时受到当地部落的歧视, 并阻挠中国企业在当地的发展, 较严重者可能会出现暴力驱逐中国企业, 这将对海外工程人员的生命安全造成伤害。第二, 种族之间的冲突。在中东部分国家, 部落冲突成了利比亚、也门等一些中东国家局势演变的标签之一^[8]。中东国家是我国“一带一路”海外项目建设的重点国家, 仅在利比亚有接近200多亿美元的在建项目, 利比亚大大小小将近100多个部落, 部落冲突问题严峻。2012年2月, 利比亚南部的非洲图布部落和阿拉伯部落, 连续十余天的冲突, 造成上百人死亡。一旦部落冲突发生在海外项目建设区域, 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无法得到当地的保障, 生命安全就会时刻受到威胁。

　　 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风险, 不仅仅是海外工程人员自身的安全问题, 更是国家和企业的安全问题, 无论是国家、企业还是个人, 都应该重视并积极行动起来, 共同保障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本文从国家、企业、个人三个层面提出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风险防范措施, 国家层面涉及到政策、法律法规、外交关系的建立、领事保护等措施;企业层面涉及到员工安全知识培训、安全管理制度建立、聘请安保公司等措施;个人层面涉及安全风险意识的提高、应急逃生技能学习等措施, 从宏观层面到微观层面为海外工程人员建立“三位一体”的人身安全风险防范体系。

　　 政府的法律和制度是保护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的重要支撑, 我国政府可以借鉴其他国家有效的保护境外人员的做法, 结合我国自身的实际情况, 切实做好保护海外工程人员安全的法律以及制度措施的制定与安排。目前, 我国还没有出台针对于海外劳务人员人身安全相关的具体法律和规定, 因此政府方面要积极制定适用于海外工程人员保护的制度措施等。国家在立法和制度方面重视海外工程人员安全, 安全问题就会在法律和制度的辐射下受到各方的重视。具体来看, 法律和制度措施也可以针对以下两个方面发挥作用。一是强制性保险, 国家应出台强制性的有关境外人员人身安全保险的政策, 扩大保护的范围, 这样对海外工程人员本身或者家人有巨大的保障。二是国家出台一些相关的优惠政策, 支持安保公司发展。为了更好地保护海外工程人员的安全, 国家也可以在法律方面放宽国家对国内安保公司业务的规定, 促使国内安保公司更快更好发展海外安保业务, 保护海外工程人员的安全。

　　 中国目前有260多个驻外领事馆, 驻外华人领事馆是海外工程人员在境外的另一个家, 应积极发挥海外领事机构的保护作用。首先应建立领事馆与海外工程人员的紧密联系, 安全事故事发生前, 领事馆可根据东道国国内的实时情况, 分析出可能存在的安全风险隐患, 并对其进行分析, 然后通过各种方式对海外项目公司提前预告, 以便海外项目公司提前做好安全风险防范措施, 达到减少安全事故发生的概率的目的。同时又可以在安全事故发生之后, 能够和部门及时联系, 获取足够的信息, 以便采取全面的措施, 保障生命安全。

　　 海外工程人员人生安全的保护, 单单依靠国内的力量是不够的, 需要各国之间联合起来, 共同对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树立保障, 但是目前国际上还没有关于海外劳工保护的统一公约、立法, 因此国家应该加强国际交流, 积极参与制定保护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的相关国际法律, 并与合作国家建立良好的多边、双边关系, 并制定多边、双边关系协定。目前中国与许多国家均制定了双边关系协定, 但在协定中明确规定双方人员在他国的安全问题保护的办法很少, 若能将安全问题加入到双边关系协定中, 将对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起很大的保护作用。

　　 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保障服务, 一方面是指国家通过商务部、外交部等机构给海外工程人员提供的安全保障的相关服务, 包括安全风险评估服务、安全预警服务、安全培训服务、安全防护服务。而类似商务部编制的《境外中资企业机构和人员安全管理规定》和《境外中资企业机构和人员安全管理指南》等这些安全服务的文件, 可以帮助企业做好海外工程人员的安全教育培训工作等。另一方面, 国家也可以积极支持国内安全中介服务业的发展^[9], 以便为企业“走出去”提供更好的咨询服务。

　　 企业在进军海外项目时, 商务部或者外交部一般会提供一些安全知识的培训。但是一般企业员工的重视程度不高, 因此企业自身也应聘请专业化的人员对海外工程人员进行更加细化的海外安全培训。培训首先是提高企业上下安全风险意识, 准确认识海外安全风险, 并对其采取针对性的措施进行防范。国内目前在安全成本这块的预算费用较低, 究其根本是安全风险防范意识低, 没有意识到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的重要性, 这对我国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保障是极为不利的。另一方面在培训的基础上, 穿插一些应急安全演练活动。安全培训的内容包括防恐安全培训、突发性事件应急安全培训、传染性疾病预防安全培训等, 更重要的一点是培训要落到实处, 不能走形式化, 员工须通过这些培训的考试方可办理出境手续^[10]。在境外时, 企业也应不定期的进行安全演练, 提高员工保护自己的能力, 让员工时刻保持警惕心理, 保障人身安全。

　　 企业在东道国进行项目的建设, 想要更好的安身立命, 不能只关注建设项目本身, 还应考虑到当地的社会发展, 为当地经济做出贡献, 尊重当时文化。与地方政府建立良好的互动关系, 取得他们的支持, 同时与当地百姓建立良好的关系, 以及与当地不同派别的群体建立好关系^[11]。与当地政府和居民建立良好的关系, 这样当危险来临时, 当地政府可提供最及时的武装保护;与当地居民建立良好关系, 当危险逼近时, 当地的老百姓可为企业提供可靠的信息, 提醒企业做好预防;与不同派别的群体建立良好的关系, 企业再境外遭到抢劫、绑架、勒索钱财的事件发生的概率会降低。

　　 为了切实保护海外工程人员的人身安全, 企业可依据自身需求从国际、国内两个方面选择合适的安保公司。目前比较知名的国内安保公司有华信中安 (北京) 保安服务有限公司、伟之杰安保咨询服务有限公司、克危克险海外风险情报公司、德威集团、华卫国际安保公司, 国际上较为知名的安保公司有全球最大的英国杰富仕 (G4S) 安保公司、美国黑水公司、法国捷奥斯、荷兰六翼天使安保等。安保公司不仅能给企业提供专业化的保护, 更能帮助企业事先进行安全风险预警, 是企业安全防范的较好选择。

　　 海外工程人员自身首先树立安全风险意识, 才能未雨绸缪。在危险发生之前, 做好个人心理和生理的预防;在危险发生之时, 有良好的应对措施, 以至于不会在危险发生时恐慌不知如何是好, 自己的生命安全很大程度上需要自己去保护, 切不可掉以轻心。在海外进行项目建设时, 海外工程人员也应注意, 尽量不要单独外出, 尤其是不要凑热闹, 不要轻信他人, 遵守当地的法律, 遵守当地人的风俗习惯, 项目管理人员带有大量现金时应避免引起注意, 以免被抢劫, 进而造成人身、财产双重损害。

　　 恶劣的自然环境以及传染性疾病爆发对海外工程人员产生的人身安全有很大的威胁。因此, 个人在出境之前, 应该进行全方位的体检, 一是是检查身体的健康状况;二是通过检查结果保证个人的身体素质能适应东道国的环境。同时根据东道国传染疾病的具体情况, 接种相应的病毒疫苗, 提高自身免疫力, 减少外界恶劣的环境以及传染性疾病对海外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造成伤害。

　　 海外工程人员应积极认真的参加安全知识培训, 认真对待安全演练。学习基本的应急逃生、自救技能, 求救时通讯设备的应用、躲避安全场所的寻找、伤口的初步包扎、受歹人抢劫、绑架、勒索钱财时的处理技巧。具备应急逃生、自救技能, 在应对突发事件时, 可以更好地保护自己和他人。

　　 政治风险、经济风险、自然风险、社会、文化风险等因素给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造成了威胁, 需要国家、企业和个人联动起来, 共同防范风险。国家从宏观层面为企业和海外工程人员建立安全屏障, 企业从中观层面保障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 个人从微观细节保护自己, 以此形成“三位一体”的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风险防范体系, 这将有助于保障我国海外工程人员人身安全。由于受数据、资料和实践经验所致, 海外工程人员的安全风险问题仍需进一步研究, 特别是国家、企业、个人的风险防范措施具体实施层面的问题;同时不同国家的体制、国情不同, 对风险的可控因素亦有强弱, 需要区别对待的问题。全面深入的研究海外工程人员的风险问题, 能更好促进我国海外工程承包和投资项目的发展, 意义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