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PP模式由于具有缓解政府财政压力、提高项目质量和效率、推动经济高速发展等优点,成为基础设施和公用事业服务项目的主要供给形式之一。从世界各国的PPP项目实践看,由于社会资本资金断裂、运营失利或管理不善导致项目中断或失败的案例数不胜数,大多是由于合作伙伴不能胜任所致。合作伙伴的评价是招标人为了确认投标人有能力较好地完成拟建项目而开展的,是投标人展示自己综合实力并承诺实现项目绩效的一种信号传递。国内外研究学者由于自身考量与侧重不同,常采取各种选择指标与评价模型,多维度对选择指标本身的特征展开描述分析与定量研究。基于此,本研究将通过文献综述与资料分析汇总出PPP项目前期合作伙伴选择的主要评价指标,通过实证调研验证各项指标在PPP项目实践中对项目绩效的潜在影响,找出真正对项目绩效产生因果联系的关键评价指标。

科学选择特许经营合作伙伴是PPP项目成功的关键,通过合理共享合作伙伴资源优势能够最大限度发挥PPP优势、优化PPP项目整体绩效水平。本研究通过文献分析与整理,汇总出PPP项目合作伙伴选择的主要评价指标,见表1。

Vikas通过经济体制调研发现,项目融资与银行贷款问题对PPP项目具有系统性风险,项目融资质量下降可能导致投资组合产生负回报效应。Watt认为工程经验可以有效减少企业的组织学习成本,有助于充分发挥社会资本的技术实力,丰富的同类项目业绩和施工经验及由此获得的信用等级和社会声誉对PPP项目绩效具有重要保障作用。杜亚灵指出,合作伙伴工作负荷过大可能引起项目重视程度降低,增加项目的管理与协调难度,甚至导致项目失控,其分包计划、联合体的数量及资质等级等都将影响到PPP项目的顺利运行。Zhang通过访谈和问卷调查指出,财务能力、技术能力、管理能力和HSE(Health健康& Safety安全& Environment环保)控制能力是选择项目特许经营者最重要的四个指标模块。技术和管理能力是项目顺利运行的重要因素,先进的技术与管理手段有助于降低项目组织协调的复杂性、提升项目质量与运营效益,而安全环保是项目可持续性的重要衡量指标,将为地方政府的政治经济带来广泛的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是PPP模式的内在特征及社会价值需求的重要体现。由此可见,影响PPP项目绩效的合作伙伴特征与表1中合作伙伴选择的评价指标基本吻合,鉴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a₁:合作伙伴的财务状况对PPP项目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a₂:合作伙伴的工程经验对PPP项目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a₃:合作伙伴的社会声誉对PPP项目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a₄:合作伙伴的力量投入对PPP项目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a₅:合作伙伴的技术能力对PPP项目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a₆:合作伙伴的管理能力对PPP项目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a₇:合作伙伴的安全环保对PPP项目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PPP模式不同于一般的项目融资,是一项涉及多个领域的具有技术性和专业性的新型融资方式,李妍指出,丰富的PPP实践经验是采用成熟技术和改善财务状况的重要保障。Watt也认为工程经验有助于社会资本的技术实力充分发挥出来。此外,社会资本成熟的管理经验和先进的技术能力还能有效降低项目资源投入和资源调配交易费,实现资金的最佳使用价值。由此,提出以下假设:

Hb₁:合作伙伴的工程经验对技术能力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b₂:合作伙伴的工程经验对财务状况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b₃:合作伙伴的管理能力对财务状况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Hb₄:合作伙伴的技术能力对财务状况具有显著正向影响。

Roberts认为企业声誉包括由财务业绩引发的财务声誉和由其他因素引发的剩余声誉两部分组成,即财务状况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企业的社会声誉。同时,优良的社会声誉和较高的企业地位能够增加企业受信赖度,使得企业容易赢得项目融资和财务业绩,而企业的社会声誉受损则会造成融资环境弱化,影响财务状况。由此,提出以下假设:

Hb₅:合作伙伴的财务状况与社会声誉之间存在显著的双向影响关系。

为尽可能消减个体认识差异形成的主观因素对PPP项目绩效优劣判断的系统性误差,本次研究确定北京、上海、广州、南京、杭州等大城市为调研对象,以各地参与过PPP项目的从业人员及研究人员为样本进行数据采集,缩小受试者见识差异,确保调研数据准确性,调研时间为2019年9～10月。本次共发放问卷250份,收回问卷239份,其中有效问卷216份,问卷回收率为95.60%,有效率为90.38%。根据受试者背景资料统计,93.52%的受试者具有本科及以上学历,88.89%的受试者具有1年以上PPP项目管理实践经验,他们在PPP项目中担任的角色分布也较为全面,涉及政府方、社会资本方、施工方、运营方、金融机构和设计、监理、咨询单位等。由此可见,参与本次问卷调查的受试者具有良好的教育背景和丰富的PPP项目管理经验,对PPP项目了解程度较高、参与程度较深,确保了问卷数据的准确性。

本次研究问卷关于招标评审因素的测量,重点借鉴了杜亚灵等人的相关研究;关于项目绩效的测量,重点借鉴了郑传斌等人的相关研究。经类似题项合并,最终将题项数目确定为20个,具体题项见表1。除受试者背景资料和主观题外,测量量表均采用Likert 5级量表打分法收集数据:1为“完全不同意”、2为“大部分不同意”、3为“一般”、4为“大部分同意”、5为“完全同意”。问卷正式发放前,首先在课题组内部对问卷进行了小范围预测试,进一步调整与完善了问卷中关于各变量的描述,最大限度消除理解分歧,确保量表内容的有效性。

运用SPSS对问卷数据的信度和效度进行检验,如表2所示,样本数据的Cronbach’s α系数值为0.859(大于0.8),研究数据信度质量较高,分析项被删除后的信度系数值并无明显提升,题项全部均应保留。各潜在变量的KMO值均大于0.5,测量量表的总体KMO值为0.856(高于0.8),Bartlett检验对应P值为0.00(小于0.05),表明此次研究数据非常适合做因子分析。

采用SPSS进行假设检验回归分析,可得到各潜在变量之间回归关系的显著性水平,如表3所示,p<0.05表示达到显著水平,假设成立。表3中标准化路径系数β越大,表明测量变量之间的作用强度越大。

从PPP合作伙伴选择指标对项目绩效的影响关系看,根据文献分析归纳的可能影响PPP项目绩效的8个评审指标中,财务状况、工程经验和社会声誉3个因素对PPP项目绩效的直接影响并不显著(Ha₁-Ha₃未通过检验),而力量投入、技术能力、管理能力和安全环保4个因素对PPP项目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作用,可视为影响PPP项目绩效的关键评价因素。根据标准化路径系数β值表征的作用强度,将这4个关键评审因素进行重要性排序可得到:管理能力(β=0.294)=安全环保(β=0.294)>技术能力(β=0.234)>力量投入(β=0.123)。

社会资本由于全面介入PPP项目执行阶段,对项目建设及运营环节的顺利运行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加上财政部近期明确了PPP“项目设计、建造、财务和运营维护等商业风险由社会资本承担”的原则,使得管理能力成为决定PPP项目绩效的重要影响因素。PPP项目的特许经营方式对社会资本的安全环保能力提出了更高要求,尤其是对项目的可持续发展具有重要影响,其重要性甚至高于本应更重要,却因建筑市场挂靠现象混乱降低了可信度和判别度的技术能力。PPP项目由于持续时间长,不确定性因素较多,全身心的力量投入对项目管理举足轻重,然而与技术能力类似,由于承接其他项目的具体情况难以判别使得其影响力终归低于实际重要程度。

虽然Ha₂(工程经验->项目绩效)未通过检验,但由表3可知,工程经验对技术能力和财务状况的标准化路径系数β值分别为0.460和0.533,且Hb₁(工程经验->技术能力)和Hb₂(工程经验->财务状况)均通过假设检验,可见工程经验分别通过技术能力和财务状况间接作用于项目绩效,其效应值为0.460*0.234+0.533*0.099=0.160,大于通过此次假设检验的最低标准化路径系数0.123,因此p<0.011<0.05,故可认为成熟的工程经验能够带来先进的技术水平和良好的财务状况,从而对PPP项目绩效产生间接正向影响。

Hb₂(工程经验->财务状况)、Hb₃(管理能力->财务状况)和Hb₄(技术能力->财务状况)全部通过假设检验,表明这三个因素均对财务状况具有显著正向影响,且综上所述工程经验、管理能力和技术能力皆对PPP项目绩效具有间接或直接影响,按照路径影响趋势,财务状况理应对PPP项目绩效具有显著正向影响,然而实证数据表明事实并非如此,从表3看,其原因可能与社会声誉对财务状况的负向影响有关。

从PPP评审指标内部相互影响关系看,虽然Hb₁-Hb₅全部成立,但进一步观察Hb₅的标准化路径系数β值可知,社会资本的财务状况对社会声誉具有显著正向影响(β=0.191),而其社会声誉对财务状况却具有显著负向影响(β=-0.463),似乎与逻辑并不一致。究其原因,实际状况可能是一种“库兹涅茨曲线”(Kuznets curve,又称倒U曲线),即当社会声誉由较低水平上升至中等水平阶段时,融资情况因受到信赖而逐步改善,此时企业风险防范意识较强,在投资方面也较为谨慎,使得资金投融资组合逐步靠近最佳配置,因此社会声誉对财务状况具有正向影响;然而随着社会声誉持续提升,到达一定拐点后,社会声誉的过度激励可能反而使社会资本过度自信直至膨胀,导致风险防范意识日益薄弱并对资源配置产生认知偏差,造成企业流动性风险失控和投资规模发生扭曲,财务状况进一步恶化,因此社会声誉对财务状况开始产生负向影响。由此,可能正是由于PPP项目持续时间长,这种负向影响在项目后期已然有所体现,才最终直接反映于项目绩效,导致财务状况和社会声誉同时对PPP项目绩效的直接影响减弱,同时反映出一般工程项目由于工期较短而未能及时映射出的情况,进一步表明评审指标一旦选择错误,将对项目绩效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

综上所述,力量投入、技术能力、管理能力和安全环保对PPP项目绩效的直接影响,工程经验通过技术能力对项目绩效的间接影响,由此构建的PPP合作伙伴选择指标对项目绩效的影响模型如图1所示(图中β值为标准化路径系数,即作用强度)。

本研究开发了合作伙伴选择指标对绩效影响的测量量表,构建了选择指标影响模型,为科学分配PPP合作伙伴选择指标权重、改善PPP项目绩效提供了一定的参考。然而,本研究尚处于探索阶段,还存在许多局限和不足,关于合作伙伴选择指标对项目绩效影响的研究仅涉及静态分析,财务状况与社会声誉之间的路径影响关系也仅限于定性推理,下一步仍需分阶段展开实证研究,找出其动态演化轨迹,以便得出更科学可靠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