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础设施的互联互通是“一带一路”倡议重要支撑。目前, 我国与世界其他国家在基础设施领域的合作日渐紧密, 促进了国际基础设施投资建设行业的大力发展。按照“共商、共建、共享”的原则, 中国已同140多个国家和地区及国际组织签署共建“一带一路”合作协议。而在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的建设过程中, 加强能源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合作则占有举足轻重的位置。“一带一路”经济走廊腹地沿线多为新兴经济体和发展中国家, 许多国家面临资金、技术短缺, 资源受限以及基础设施建设落后的困境, 其中能源动力基础设施建设对解决欠发达地区的电力供应至关重要。电力是国民经济发展中最重要的基础能源产业。推进跨境电力与输电通道建设, 并推动区域电网升级改造合作则是促进能源基础设施互联互通的重要着力点。世界经济论坛发布的《2016-2017年全球竞争力报告》指出, “一带一路”沿线各国电力供应质量指数如表1所示。其中, 东亚蒙古、南亚和中亚等的电力供应质量指数低于4, 说明这几个地区的电力供应基础设施水平亟待提升。“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很多仍处于电力短缺状态, 而我国电力基础设施发展水平相对较高, 国内具有丰富技术、建设和运营经验的企业具有“走出去”的能力。

中国电力企业如今正在引领产业走出去, 参与“一带一路”建设, 积极谋求海外市场。国家电网公司于2015年初制定“全球能源互联网”战略, 该战略计划将全球各国的电网进行互联, 实现全球能源的相互传输, 实现“走出去”战略。然而, 由于电网海外投资是跨国的经济活动, 除一般电网项目所具有的风险之外, 东道主国不同的政治体制、法律制度、文化背景等影响因素均可能成为风险产生的根源。因此, 电网海外投资项目所涉及的风险因素呈现复杂性和多样性, 每一种因素都有可能引发不同的风险事件, 以往很多研究也持类似观点。此外, 政府监管愈加严格也被认为是能源类项目的重要趋势, 这使得海外投资项目涉及监管重置风险和投标竞争风险等。值得关注的是, 在电网项目海外投资中, 发电项目和输配电项目均是电网项目的重要组成部分, 需要统筹考虑。因此, 系统地识别可能对项目造成不利影响的因素, 并加强对电网项目海外投资风险的系统化研究, 综合考虑海外投资涉及的资金运作、工程施工、运营管理等问题, 进一步细化和建立全面完整的风险指标体系, 是提升电网项目海外投资项目成功率的重要保障。本文首先通过文献研究、案例分析和专家访谈识别并构建电网项目海外投资风险指标体系;然后通过问卷调查和TOPSIS等方法, 从风险发生的可能性、风险损失程度和可控性三方面着手, 分析各类风险因素的重要性, 识别关键风险因素, 为电力企业海外投资顺利开展和能源战略的有效实施提供参考。

电网项目海外投资风险是指在一定投资期限内, 导致电网海外投资项目产生一系列损失与损害的不确定性。而在风险管理的过程中, 风险识别是风险管理的基础, 只有从风险的来源、产生条件, 可能造成的后果等方面, 全方位地识别潜在的风险因素, 才能准确地评价风险影响程度以及确定风险的应对和监控策略。本文在对电网项目海外投资风险相关文献分析及总结的基础上, 结合近年来电网海外投资典型案例, 从外部风险和内部风险两个方面着手, 系统地识别电网项目海外投资风险因素, 并对电网公司相关领域专家进行访谈, 优化和调整风险指标体系。

外部风险指电网项目在实施过程中, 受到政治、经济、文化和法律等外部影响而遭受损失的风险, 贯穿于项目的各个阶段, 涉及项目立项、建设和运营等全过程。具体包括政治风险、经济风险、文化风险、法律风险、安全风险、市场风险和保障风险7种一级风险。因国别和政治制度不同, 一旦发生战争、动乱, 或东道国政府的政策变动都会严重影响项目的正常生产和经营, 所以识别项目的政治风险至关重要。东道国的政治制度、经济制度和经济基础与国内不同, 各个国家有关外国投资的法律也不一致, 这给项目带来了经济风险和法律风险。东道主国电力市场环境的变化, 导致电力市场供需和价格的变化, 给电网项目带来收益的不确定性, 从而引起市场风险。海外投资项目的另一大风险是由于民族种族、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等差异而产生的, 此外由于电网项目技术难度大, 施工运营跨越区域广, 在建设和运营过程中需要外部资源、能源供应或者物流和其他基础设施的多方配合, 所以安全风险和保障风险也需要密切关注。

内部风险是指项目实施和运营过程中出现的与项目本身息息相关的风险。具体包括技术风险、管理风险、财务风险和环保风险4个一级风险。从电网项目的全寿命周期角度考虑, 若出现技术风险, 比如设计不符合要求、技术标准与东道国不匹配、技术贸易不成功且存在壁垒等, 均可能对项目造成极大损失。我国电网企业为大型国企, 在管理体制和管理理念上, 与东道主国同行企业存在较大差异, 所以识别管理风险非常重要。财务风险表现为企业财务状况和财务成果上的不确定性, 主要源于企业国际化经营环境产生的不确定性, 包括国际化的人员结构、体制机制和营销环境等。此外, 近年来国际社会持续关注环境问题, 如果电网项目在执行东道国环保标准导致项目成本提高甚至项目亏损, 或者在环保技术上达不到东道主国的要求而被迫停产均会对项目成功产生不利影响, 所以应高度关注环保风险。

结合上述维度, 最终形成的电网项目海外投资风险体系包含11个一级风险指标, 43个二级风险指标, 具体风险分类如图1所示。

为了帮助我国电力企业有效分析海外市场风险, 进行科学高效的投资分析, 需要进一步分析识别电网项目海外投资过程中的关键风险。鉴于大样本统计分析风险重要度的方法并不适用。因此, 本文引入TOPSIS方法, 针对面向参与过电网项目海外投资的专家获取的小样本数据, 采用逼近度的方法分析不同风险的重要程度。

TOPSIS方法又被称为“逼近理想解排序法”, 通过对有限评价对象与理想目标的接近程度进行排序, 识别出评价对象相对优劣, 常应用于有限方案多目标决策的分析中。具体步骤如下:

设有n个待评价风险, 每个风险因素下有m个评价指标, 收集问卷的份数是L, 则可以构成原始数据矩阵A。

本文选取风险因素发生的可能性 (P) 、风险造成的损失程度 (C) 和风险可控制性 (L) 三个评价指标来量化风险因素。根据三个评价指标的得分, 结合公式P_Xi×C_Xi÷L_Xi, 可计算出不同风险的风险量。然后, 按照公式 (2) , 可以求得各个风险的权重。

在原始评价指标中, 风险发生可能性和风险造成的损失程度两个指标对风险重要程度产生正向影响, 风险可控制性对风险重要程度产生负向影响, 所以需要对原始数据做趋同化处理, 再进行归一化处理, 计算公式如式 (3) 和式 (4) 所示, 最终建立归一化后的数据矩阵Z= (Z_ij) 。

处理后的矩阵Z为:

式中, i为风险因素序号, 分别表示各一级风险指标下的二级风险指标;j为各评价指标序号, k_j为第j个风险因素的权重。

根据规范化矩阵Z, 分别确定各个评价指标的最优解和最劣解, 分别表示为:

分别计算各评价对象与最优、最劣解的距离, 分别用下列公式求解:

式中:D⁺和D^-分别表示与最优解和最劣解的欧氏距离, i=1, 2, …, m。

各潜在的风险因素与理想解的相对接近度计算公式如下, 式中C_i值越大表示危险性越大, 反之危险性越小, 根据C_i值的大小进行危险性排序, 从而识别出应重点监控的风险因素。

本研究采取问卷调查的方式, 从发生可能性 (P) 、造成的损失程度 (C) 和可控制性 (L) 三个维度评价风险因素, 问卷采用5级评判, 各评价指标的分值量化如表2所示。调查对象主要针对电网海外投资专家和相关研究人员, 具体包括国网经研院海外投资专家、国网国际发展有限公司具有丰富海外项目经验的专家、以及相关领域研究人员。问卷以纸质版和电子版的方式发放, 共发出40份问卷, 回收29份, 回收率为72.5%, 剔除明显错误或者数据缺失的问卷2份, 最后得到27份有效问卷, 有效率是93.1%。

本文对电网海外投资风险因素均进行相对接近度C_i^*的计算, 结合二级风险原始数据矩阵A可计算出一级风险相对接近度C_i^*, 并得到其三个维度的评价数据, 其计算结果如表3所示。

(1) 在一级风险维度下, 排名前六的风险依次为经济风险B、安全风险E、法律风险D、保障风险G、政治风险A和市场风险F。

经济风险包括汇率、利率、通货膨胀、税收等多方面的风险, 经济风险的排名结果表明, 跨国投资应当密切关注全球经济环境, 在货币选用、融资渠道、保险等不同方面应对经济风险。从表3中可以看出, 安全风险中最突出的一个就是自然灾害风险。该风险不仅会对项目本身造成极大的破坏, 还会对项目工作人员的生命健康带来一定的威胁。海外投资中, 需要针对不同区域的自然特征差异性, 积极做好相关分析工作和应对工作。同时, 法律风险也是海外投资项目中的重要风险因素。东道国与我国的法律体制存在差异, 会给我国电力企业海外投资带来一定的风险。例如, 有的国家对于特许权可随时撤销执照等;有的国家为了推动本国经济的发展, 对于投资商在东道国的采购比例有限制性要求等。此外, 保障风险也需要被高度重视。电网海外投资中, 资源、能源、物流及相关配套设施等如若保障不到位, 都会严重影响我国电力企业在海外成功进行投资。另外, 政治因素是影响我国电力企业海外投资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尤其是我国电力企业多为国有企业的性质, 由于政治体制的差异, 有时候很难得到国外市场的认可。因而, 政治因素会加大海外投资的不确定性。最后, 市场方面, 如果东道国发电企业和售电公司数量发生变化, 会引起东道国电力市场供需关系变化, 同时电力价格也会产生波动, 这些不利因素均会对项目造成负面影响。

(2) 在二级风险维度下, 结合专家调研, 最终将贴近度0.3以上的12个风险因素均识别为关键风险。按照从高到低的顺序分别是自然灾害E₁、汇率变动B₂、利率变动B₁、战争或动乱A₁、税收风险B₄、物流运输G₃、通货膨胀风险B₃、竞争风险F₃、执行力度国别歧视D₃、电力市场需求变动F₁、电力市场价格变动F₂和融资风险J₁。

首先, 自然灾害风险贴近度在所有的二级风险中排第一, 说明在电网海外项目投资中自然环境对项目的负面影响最重要, 这因为电网项目历时久、地区跨度大, 不可避免地会受到自然条件的影响。其次, 汇率变动和利率变动风险紧随其后, 这主要是因为目前电网海外投资的项目中股权并购和投融资活动较多, 涉及资本的流动, 所以汇率和利率是很重要的风险指标。再次, 电力企业在海外投资的范围很广, 其中不乏有一些战争动乱的国家, 进一步地推高了海外投资的风险, 所以战争或动乱风险应该得到高度重视。另外, 税收风险、物流运输、通货膨胀风险、竞争风险和执行力度国别歧视等风险位列其后, 我国电力企业在海外开展项目时需要注意以上风险因素。此外, 电力市场需求和价格的变动也是我国电力企业海外投资成功与否的一个重要决定因素, 当东道国电力市场需求和价格发生较大变化时, 我国电力企业海外投资项目也会受到波及。最后, 海外投资业务尤其是并购业务的开展过程中, 融资是一个十分重要的环节, 融资成本的高低会直接影响项目投资收益率。这要求企业拓展融资渠道, 加强对资金的管理, 将融资风险控制在一定水平。

我国电力企业积极开拓海外市场, 建立国际友好的合作机制, 主动践行“一带一路”和“走出去”发展战略。电网项目海外投资因其投资时间长、资金投入巨大、建设跨区域等特点, 使其更具风险挑战。面对挑战与机遇, 应当仔细把控每一个环节, 降低海外投资风险的发生概率, 减小海外投资风险造成的人员、财产等的损失。本文通过文献分析、案例研究和专家访谈识别了11个维度43个电网项目海外投资的风险因素, 并基于TOPSIS方法识别出我国电力企业海外投资项目的风险主要集中在经济、安全、法律、保障、政治和市场六个方面, 具体表现为自然灾害、汇率变动、利率变动、战争或动乱、税收风险、物流运输、通货膨胀风险、竞争风险、执行力度国别歧视、电力市场需求变动、电力市场价格变动和融资风险等12项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