业主: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事务协调局

建设地点:北京市延庆区

建筑设计:中国建筑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

联合设计:上海京藤建设工程有限公司 (幕墙) 、北京筑邦建筑装饰工程有限公司马戈灯光工作室 (照明)

设计指导:崔愷

项目负责人:郑世伟

设计团队:罗云、史倩、李越、李慧敏 (建筑) ;吴耀懿、王炜、陆建旗、白红卫 (总图) ;邵筠、冯启磊、刘文阳 (结构) ;吴连荣、郭瑞雪 (给排水) ;杨向红、郭超 (暖通) ;李维时、于天傲 (电气) ;唐艺 (智能化) ;朱燕辉、李飒、戴敏、管婕娅、王悦 (景观) ;曹阳、马萌雪、闫宽 (室内) ;王陈栋、林波、王芳芳 (绿建) ;钱薇、丁雨 (经济) ;马戈、刘冰洋、王博源 (泛光照明)

总建筑面积:21 200m²

设计时间:2015～2017

建成时间:2019

摄影:张广源、李季

生活体验馆是2019年北京世界园艺博览会“四馆一核心”之一, 设计任务书中提出要为游客提供一种独特的方式来体验园艺文化和现代园艺科技给日常生活带来的启发。如何找到这种独特的方式?我们试图从以往的一些展会建筑中寻找解题的思路和线索。展会建筑是展览建筑的一个分支, 它在选址、人流量、造型、临时性等方面都有自己的特点。

第一, 展会建筑一般都会成组出现, 每个建筑都希望从周边环境中跳脱出来, 利用吸引眼球的外形、完整的体量和震撼的内部空间来展现自己。展会建筑对于空间的需求是多样化的:有高大空间, 也有小尺度空间。如果它们在空间上是互通的话, 势必造成能源上的浪费。比如在冬季, 热气都向高大空间的上部移动, 为了维持下层小空间的舒适度, 就需要更大的能源供给。

第二, 展会建筑具有瞬时人流量大的问题。如何安全、顺畅地组织参观流线, 又能弱化流线的强制性, 保证游客们愉快的体验?参观流线一般都有规定的路径:入口进、出口出, 多分为串联式、并联式, 人们不能进行漫游式的参观体验, 遇到不喜欢的展览无法拔腿就走。另外展会建筑的室内外界面一般都比较明确, 室内与室外的联系不强, 使得建筑的开放性比较弱, 人们不能随意地在室内与室外之间进行自由的切换。长时间的排队也是展会的一个突出现象, 在一些有吸引力的场馆入口甚至要排三四个小时的队, 带给人不愉快的体验。

第三, 因为展会建筑多是建筑师为某届展会量身订制的, 所以其空间和功能适用性往往不强。为了避免会后资源的浪费, 建筑师需要在设计之初充分考虑会后的使用状况, 运营单位的先期参与、季节客源与交通可达性分析等都必不可少。

带着上述心得, 设计团队从环境与形式、空间与体验、功能与运营这三方面思考了生活体验馆的设计, 以期提出一个展会建筑设计的新思路、新范式。

生活体验馆位于整个园区的东北角, 相对比较安静。远处有苍劲的海坨山和柔美的妫河, 近处有田野和果园, 呈现出一幅特别的北方田园美景。生活体验馆的性质决定了它不需要在形式上表达标志性和纪念性, 而是以低调、谦和的姿态融入环境, 由此体现场所独特的韵味与气质, 营造轻松、开放、令人愉悦的交往与体验空间。

生活体验馆建筑面积约2万m², 规模比较大。我们把它切分成16个小尺度功能单元来消解它的体量, 将其从一个完整的大体量建筑变成了体验的聚落。功能单元之间形成棋盘状纵横交错的街巷, 这些街巷四通八达, 很容易把周边的景观和人们的活动引入其中。一条南北走向的柳荫路穿过场地, 从三号门一直延伸到妫河边, 路两边是10多年树龄、高20多米的柳树。这条小路原本是一条承载着这里情感与记忆的乡村小路, 我们将其融合进体验馆的聚落当中, 让其成为其中一条街巷。人们在树荫下行走、休息、喝茶, 十分惬意, 在二层平台和空中花园也能看到婆娑的树影。

除了功能单元的切分, 设计团队还用一组坡屋面来消解巨大的空间体量。这组坡屋面遵循同一个曲面规律——东北高、西南低, 面向园区中心, 从而顺应园区的整体空间态势。屋面形式舒缓而优美, 被覆盖以灰色的平板瓦, 低调、含蓄又能在远处被看到, 引人前往, 也让体验馆具备了北方村落的抽象轮廓。

体验馆的外界面选用比较厚重拙朴的材料, 意图表达延庆地区传统村落的质感, 如从妫河里捞出来的石头垒成的石笼墙、用青砖砌成的花格墙与木格栅墙、就地取土由老工匠筑成的夯土墙等, 这些界面就像是从延庆当地村落里提炼出的一段段场景和片段, 非常具有地域特色。因为大多是就地取材的乡土材料, 所以比较环保, 也节约了运输成本。当地材料形成的立面不只表现出材料的美感, 还巧妙地结合了设备机房、卫生间、楼梯间等辅助设施对隐蔽性、通风和采光的需求。

聚落内部街巷的界面通透开放。首层选用可灵活开启的玻璃幕墙, 让室内丰富的公共展示与街巷中人们的活动融为一体、产生互动;一层以上的界面则被印刷玻璃包裹, 玻璃表面通过三维打印技术模拟飘渺流动的云层, 在需要呈现内部展品与活动的地方通透, 需要遮挡构件和设备的地方朦胧, 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

体验馆被麦田、果园等乡土景观包围, 进一步柔化了建筑外边界, 增添了北方乡村特有的气质与韵味。远山近水, 果树麦田, 街巷纵横, 房舍人家, 聚落与这里的山水格局、场地环境、人文风土甚至质感和味道都妥帖地融合在了一起, 让我不禁想起吴冠中在20世纪60年代创作的一幅画——京郊乡村。

我们希望这里的空间具有较强的开放性, 让人们的体验更加丰富、行为更加自由, 并且能够激发人们友好交往的兴趣。

生活体验馆场地西面和南面是热闹的国际展区, 北面是美丽的妫河生态景观带, 东面是园区四号门。体验馆利用其四通八达的街巷, 将场馆周边的活动与景观交织在一起, 呈现出一种开放的姿态。它的开放性首先表现在其空间形态上:它不是一个内外界限明确的巨大单体展会建筑, 而是一个尺度宜人、内外界限模糊的“被打碎”的体验馆聚落。纵横交织的街道让这座建筑具有了可穿越性, 游客可以有目的地来参观, 也可以只是不经意地路过, 这种可穿越性让这座建筑变得自由开放。街巷让这座建筑拥有了多个出入口, 游客可以从各个方向进入建筑, 在展馆单元间穿梭, 可能不经意间就被某个展馆中发生的活动吸引, 从而参与其中;也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展馆内与街道中随着氛围的转化变换心情。体验馆每一个单元空间就像一方盆景, 承载了不同的场景, 能够满足多种展陈和使用要求。例如, 在中药展馆内人们可以感受采药的艰辛和体验制药的乐趣, 茶展馆内能够体验茶道和观看采茶舞等。

自西南到东北的斜向轴线将麦田景观、主入口广场、景观中庭和休息厅串联了起来, 又为这四个空间赋予了意义, 形成了一条生动的景观文化轴。建筑的前区以“春田”为主题, 一片开阔的麦田, 一垄垄、一行行, 让游人感受作物的四季变化, 体验春耕秋收。主入口广场以“夏长”为主题, 一片果树林为广场上集散的游客提供了阴凉。这片广场是室外活动的核心, 经常举办庆祝活动。景观中庭的主题是“灌溉”, 在27m见方的空间里, 一条连接一层和二层的坡道蜿蜒曲折, 成片的茶田和花海遍布坡道两侧, 阳光从侧天窗透过格栅漫射下来, 使得中庭五彩斑斓。一条小溪顺着坡道缓缓流下, 汇到一层的景观池中, 这是一套为植物提供水分和养料的自动控制可循环灌溉系统。中庭四周的墙壁是镜面玻璃, 将这个美仑美奂的空间映射成一个没有边际的超现实场景。轴线的末端是以“秋实”为主题的餐饮区, 与东北角的室外院落结合在一起, 为游客提供了一片休憩和享用美食的空间。主展馆的二层还设置了四个以果、菜、药、茶为主题的空中园林。

街巷和广场不仅承担交通的功能, 还可以作为室内展览空间的延伸和游客交流休憩的场所。体验馆内与街巷不断互动, 街巷的活动也成为了展览的一部分。街巷外设置有座椅, 人们可以随时停下来喝茶聊天, 每一个街巷的拐角处都可能有奇遇, 展厅、餐厅、咖啡馆、茶馆、影院、书店、艺术馆、工作坊等多种功能的复合让这里成为了一个体验丰富的聚落。

在设计之初就需要考虑建筑会时和会后的使用。会时场馆需要满足园区对其功能的需求, 会后则作为附近市民以园艺为主题的日常文化交流与休闲娱乐场所。生活体验馆是园区中距离延庆城区最近的一座展馆建筑, 具有很好的位置优势, 因此它也将成为衔接城市生活与田园风光的重要节点, 在使用上各功能单元可分可合, 以满足不同的使用需求。每个单元都具有独立的出入口和相对独立的设备系统, 可以单独使用, 也可以多个组合使用, 这样的设计同样有利于节约能源。体验馆被切分成16个相对独立的单元模块, 每个模块约900m², 空间方正, 层高总体约6m (部分8m) , 中庭空间更为高大, 既可以作为展览空间, 也可以作为园艺教育、体育观演、餐厅超市、书店茶馆等空间, 适用性很强。

回顾生活体验馆从设计到投入使用的全过程, 总体比较顺利, 得到了各方肯定。专家和领导认可它, 可能是因为它恰当的布局、气质和形式;运营公司认可它, 可能是因为它的合理与好用;施工单位认可它, 可能是因为它的简单与易于建造。总而言之, 它是一座实实在在的建筑, 能让人们在其中愉快地交往和体验, 而这也应是评判一个建筑成功与否的关键。